2012年6月12日 星期二

美牛爭議 回歸理性討論! 孫效智教授 (轉載2012.06.11中國時報)

        在美牛議題上,不少人主張萊克多巴胺零檢出。其主張之絕對、態度之激烈,可從他們將贊成美牛進口的立委都貼上「毒牛立委」的標籤,並在立院門口張貼他們的遺照,還要再政治動員來罷免他們而可見一般。這些動作與「逆我者亡」實無太大差別,距離民主理想:「我雖然反對你的主張,但卻誓死擁護你發言的權利」,更不知相去多遠?
     我認為只有一個理由可以讓人理直氣壯地堅持零檢出,那就是,如果沒有零檢出,國民健康就一定會受到損害。問題是,這個理由並不成立,因為世界迄今沒有任何有關殘餘萊克多巴胺肉品有害的科學報告。當然,零檢出論者會說,「不能證明有害」不夠,還必須「證明無害」才可以。這個反駁看起來頗有力道,實則似是而非。      什麼叫做「證明無害」?講到底,科學所能做的恐怕與「不能證明有害」相差無幾。這是因為科學實驗所能橫跨的時間有限,環境的變因無限,而要求受試者每天都要攝取特定物質一定的量更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因此,科學很難像數學那樣得出邏輯上必然而絕對的證明。好比究竟維他命C多吃了是否無害?九層塔是否會致癌?巴西蘑菇對於乳癌防治是否有特殊功效?筆者認為,任誰都不可能對這些問題得出絕對的答案。從科學發展的歷程來看,新的證據或理論模型更是不斷推翻之前的觀點,使得整部科學史就像是一部不斷認錯的歷史。
     若然,有什麼東西能絕對「證明無害」呢?國家若以之為原則來訂定食品安全標準,那恐怕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完全符合標準而讓人安心食用的了。
     此外,有害還是無害很多時候也跟「量」有關係。「水」與「鹽」無害嗎?這要看你在短時間內進食多少量,太多,一樣會中毒。「砷」與「巴拉刈農藥」有害嗎?這還是看你的攝取量。一般人視它們為劇毒,但飲用水水質標準卻將它們的安全容許濃度都訂在0.01mg/L。這表示,在這個範圍內它們對人體的危害或危害風險是可以接受而被視為是無害的。
     有人也許會說,為什麼不訂到「零檢出」呢?「零檢出」豈不更安全?問題是,這麼一來,全台恐怕就找不到幾處可以喝的水源了。依此,「安全容許量」常常是風險與其他重大利益平衡考量的結果。這就好比汽車雖然總難免撞傷或甚至撞死人,但我們卻不會因噎廢食地主張汽車應全面停止生產或進口。
     基於上述觀點,我認為萊克巴多胺「零檢出」的主張缺乏理性支持。依此,不經審慎討論就將「零檢出」與「捍衛國民健康」等量齊觀的作法是謬誤的,因此而將不同意見者視為「逆我者亡」,更是令人憂慮的非理性態度。
    「捍衛國民健康」重不重要?太重要了!重要的就跟「愛台灣」一樣。哪個人想在台灣政治圈混而敢不高喊「愛台灣」呢?同樣地,又有誰敢在美牛議題上不擺出「誓死捍衛國民健康」的架勢?問題是,什麼是「捍衛國民健康」?不探討這個問題,那麼,它就跟「愛台灣」一樣,只是一個空洞的口號。更恐怖的是,如果有人出於無知恐慌、意識形態或政治利益就將「捍衛國民健康」與特定作法等量齊觀,那麼,「捍衛國民健康」將比空洞口號更為可怕,因為它簡直就是理盲濫情的護身符。